顧念之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在不熟悉的人面前，她一向不太活潑。

謝慎行笑瞇瞇地問：“紹恒也要去？”

顧念之點點頭，“表叔祖真聰明，霍少確實說也跟我們去，讓我們在軍部總醫院門口等著他。”

謝慎行讚賞地點點頭，“好，確實應該他帶你一起去。你還沒嫁給他，怎麽能一個人去見他們家的男性長輩呢？特別是公公、祖翁這種人，更是要避嫌。”

顧念之有些汗顏地縮了縮脖子。

因為她和霍紹恒已經領證了……

從法律上說，她確實是霍家媳婦了。

當然，在外人看來，他們只是訂婚而已，確實還沒有結婚。

顧念之努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，微笑著說：“表叔祖真好，我知道您是為我好。”

“那當然。”謝慎行哈哈大笑，摸了摸她的頭，“在表叔祖面前就不要裝，女孩子家就是要活潑一些好。紹恒不是說你挺能說話的嗎？怎麽跟表叔祖在一起就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？”

顧念之眼神一閃，有些掩飾不住的驚喜，“真的嗎？您不覺得我話多就好。”

又苦著臉說：“……霍少的父親和祖父都喜歡安靜賢淑的女孩子，我的樣子，他們大概是看不上……”

“他們看不上，是他們眼光有問題，只看得見比他們low的人，看不見比他們好的人。”謝慎行其實也不是脾氣特別好的人，更不是個有耐心的人，但是對顧念之，他就非常循循善誘，真的拿她當小輩看待。

他回國之前，已經讓兒子謝北辰搜集了很多有關顧念之的資料。

雖然和霍紹恒他們掌握的情報比，謝家搜集的資料不算特別全面，但就那些他看到的資料，已經足以讓他對顧念之既疼愛，又憐惜。

當然最重要的是，顧念之是霍紹恒最愛的女子，而霍紹恒，是他親姐姐謝姿妍最疼愛的，一手帶大的親孫子。

就算是愛屋及烏，謝慎行也會對顧念之非常重視。

更何況顧念之的親姑姑顧恬曾經嫁給了他們謝家遠房的一戶親戚，說起來，他們還真是有姻親關系。

他們謝家做顧念之的娘家人，於情於理都沒問題。

謝慎行不想顧念之在他面前太拘束，笑著說：“你跟謝清影是表姐妹吧？”

顧念之握著自己的手機，緊張地說：“……謝清影是我表姐。她媽媽顧恬是我姑姑。但我姑姑很早以前就過世了，我跟他們最近才認識，來往也不多。”

而謝清影的父親謝德昭再婚了，他現在的姻親是赫赫有名的龍議長所在的龍家，顧念之就不好意思攀謝德昭那邊的親戚了。

“謝清影是我們謝家的姑娘，你既然跟她是表姐妹，也就是我們謝家的姻親。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？”

謝慎行看出來了，顧念之這小姑娘，頗有點霍紹恒小時候的品行。

真不愧是他養大的啊……

謝慎行有點想笑。

顧念之點了點頭，“我知道了，以後我會和表姐她們家多多走動。”

“你表姐那邊要走動，我們這邊更要走動。”謝慎行已經開始籌劃顧念之的婚禮了，“我們謝家和你們顧家都是在國外，國外結婚習俗都是女方辦婚禮。這樣吧，你和紹恒的婚事，就由我們謝家來辦。過幾天，等你表叔回國，我們會在釣臺國賓館為你和紹恒辦訂婚宴。結婚的話，你想去哪裏舉行婚禮？”

顧念之聽得心頭怦怦亂跳。

她還沒準備好做新娘子呢……

猶豫了一會兒，她還是老老實實地說：“……我還沒想好。表叔祖能不能等我想好了再說？”

“哈哈哈……可以可以當然可以……”謝慎行笑得很開懷，“不過不要想太久，你要體諒一下我們紹恒的心情……他老大不小了……”

顧念之聽見這話，不由想起那天來自“三十歲的老男人”的報覆，面紅耳赤，馬上轉移話題問道：“表叔要回國嗎？這一次信托基金的事，多虧了他才能順利起訴立案呢。”

顧念之提出用“洗黑錢”的名義凍結羅嘉蘭名下的信托基金，但具體起訴的原告一方，不是她，而是謝北辰找的歐盟銀行監管機構某位負責人出面，“聘請”顧念之做歐盟銀行監管機構的外聘律師，這樣才能有權限向瑞士法院提出訴狀。

“對，你北辰表叔兩周後回國。這兩周時間，應該夠他們準備一次訂婚宴了。”謝慎行笑瞇瞇地說道。

具體籌備事宜不用他操心，謝家有專業人士打理。

一老一少一路聊天，氣氛十分融洽。

快到帝都軍部總醫院的時候，謝慎行又分別接到季上將和龍議長，還有首相白建成的電話。

他們三人都對謝慎行表示誠摯的問候和熱烈的歡迎，並表示了想來拜訪他的意思。

謝慎行笑著跟他們寒暄幾句，最後把他們拜訪他的日子定在明天上午，地點就在謝家位於西山的別墅。

通話結束之後，汽車已經來到帝都軍部總醫院大門前。

霍紹恒的專車已經等在這裏了。

霍紹恒的司機跟謝慎行的司機打了招呼，兩輛車一前一後開進了醫院，在一座綠樹掩映，草坪環繞，如玉帶一樣的曲水流亭包圍的十八層高樓前停了下來。

霍學農所在的高級病房就在這棟大樓裏。

車門打開，霍紹恒先下了車。

他走到謝慎行的車前，幫他們拉開車門。

謝慎行扶著霍紹恒的手從車裏出來，擡頭看了看這座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高層大樓，淡淡地說：“你祖父如果病得太嚴重，不如送去專門的療養院療養。”

這種專門的療養院，可不是一般的療養院。

霍紹恒笑了一下，“表叔祖有推薦的嗎？”

“這就要看你祖父的恢覆程度了。”謝慎行意味深長地說，“如果已經痊愈了，自然不用去。如果病入膏肓，為了他的生命安全著想，自然要送到最好的療養院。”

霍紹恒點了點頭，“表叔祖說的有道理，我們就去看看我祖父恢覆得怎麽樣了。”

顧念之聽著這兩人說話好像打機鋒的樣子，狐疑地瞅了一眼霍紹恒，又看了看謝慎行，只在心裏琢磨。

一行人來到病房，看見病房的門虛掩著。

顧念之敲了敲門，聲音甜美地說：“霍老先生嗎？我是顧念之。”

“進來。”霍學農低沈又壓抑的聲音傳了出來，似乎在咬牙切齒。

顧念之：“……”

她回頭看了霍紹恒一眼。

霍紹恒用目光示意她進去。

他們來的時候，霍冠辰的勤務兵正在門口站崗。

一看見霍紹恒來了，他下意識就要立正舉手敬禮，並且打招呼。

霍紹恒及時擡起胳膊制止了他，因此他只是敬了禮。

顧念之一個人推門進去，擡眸就看見霍學農死死地盯著她，眼睛下方紅彤彤的，像是在充血。

羅嘉蘭居然也在這裏。

她站在窗邊，兩手插在裙褲的兜裏。

窗戶沒有關，微風順著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，她鬢發飛揚，飄飄欲仙，就連顧念之都忍不住在心底讚一聲實在是美……

但她開口一說話，顧念之就面無表情地想：我收回剛才的話。

霍老爺子還沒開口，羅嘉蘭已經搶先發難：“顧念之，你為什麽要去瑞士法院告我‘洗黑錢’？！你明明知道那不是黑錢，那是我的合法收入！”

“哦？你這話好奇怪，我怎麽會知道那不是黑錢？”顧念之兩手一攤，立刻明白霍學農將她叫來，完全是來者不善。

好在霍紹恒和謝慎行都在門口，她也沒什麽好怕的。

“你別裝了，那筆錢打到哪兒去了，你會不清楚？你就是故意公報私仇！我要向法院起訴你！”羅嘉蘭努力保持鎮定，但眼底的瘋狂和顫抖的雙手還是暴露了她惶恐的內心。

“我還真不知道那錢打到哪裏去了。”顧念之心裏一動，立刻盯著羅嘉蘭，“不過你說我公報私仇，難道是因為你跟我以前有仇？想來想去，我只有在德國的時候跟人結了仇……”

顧念之上前一步，瞇著眼睛平視這羅嘉蘭，“難道說我在德國被人追殺的時候，你也參了一腳？呵呵，如果是這樣，那我不是公報私仇，我是為自己討回公道。——天網恢恢，疏而不漏。羅嘉蘭，你身上已經背了兩樁故意殺人罪了。”

“我沒有想殺你，你不要汙蔑我。”羅嘉蘭強撐著淡定，“我不跟你說了，我等我的律師來。”

她算是發現了，跟顧念之說話，處處都是坑。

她不過威脅了她一句話，就被顧念之抓住把柄，幾乎要對她反攻倒算了。

羅嘉蘭緊張的膽汁都翻出來了，嘴裏一片苦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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